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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体霓人文读书随笔
三生有“信”

去年年底,在上海想去买几张中国邮政兑奖的新年贺卡,问了黄浦、徐汇、闵行三个区的几家邮政局,都说早就售完了。看来,我买有奖贺卡的时间较往年在宁波时晚了。或许这种贺卡在沪更紧俏。于是,去居所隔壁的麦德龙,见有大红刻纸的鸡年贺卡,但想别家或有更好看的,等等再说。过了半个多月,觉得还是麦德龙的鸡年贺卡可用,匆匆前往,将货架上一大把的贺卡挑了半天,凡是有“鸡”的贺卡,一张也没有了。

想想离春节的日子越来越近了。1月17日,我换了两部公交车到城隍庙去看看。“去城隍庙买东西”,我都说惯了。城隍庙里有城隍老爷,进城隍庙,香火券要80元。庙门的牌坊上有一横匾,有“海隅保障”四字,当年由知县题字,却由永嘉一个善写大字的幼童写的。幼童的字留到了今日,还会留下去。其实,城隍庙早就叫豫园商城了。那天,我走进一家叫什么“缘”的小店里。这些门面,从前都是熟透了的,现在改得都卖纪念品了。这家店里三面墙上的货架上插满了明信片,这些明信片,画面多为上海市景,外滩是少不了的,还有老洋房的钢窗窗台照片,老弄堂石库门的水彩画,灯火辉煌的九曲桥湖心亭。我挑了几张一边是外滩海关、原汇丰银行的霓虹夜景,一边是逶迤的黄浦江,还有陆家嘴上晚色下的东方明珠塔。这明信片有个名称,叫“三生有‘信’”。这一个文化创意倒蛮有味道,画面上方有一行小字,写着“灵感之城——上海”。不过,这种明信片非中国邮政发行,投寄的话,须另贴邮票,店里的邮票卖得贵,八角的邮票卖四元,票面是别致的,店里一个小姑娘给你盖“三生有‘信’”的纪念章,并负责给你投递到目的地,收账台上备有钢笔,生意不断。

三生有“信”,说得真妙,从无写过信的人,几乎没有。哪个人没有收信、寄信、读信的经历,就说我,与信相伴几十年。记得当年大伯送我一本《鲁迅书信选》,大伯是沪上向明中学的教师,他送我这本书,要我好好地读,为使我能写一封较像样的信。因我离开申城支内到黄河岸边的豫西地区,每月与大伯书信往来数次,大伯的写信习惯是收到即回信。一位著名的大学历史教授说:“学英语容易,口语、笔译都能应付。写好英语信最难。其实中文也一样,信写得好,说明你真的进入了一个文明修养的境界。学语言最后还是学做人。”住在集体宿舍里,放书最多的地方,就在枕头边,夜晚的陪伴对视,顺手翻翻,翻到哪里就读它几页。其时在豫西山区工作,读家书真可谓是精神上极大之慰藉。经常算日子,连续的几个下午在一个路口等送信人。若有家信,心头喜滋滋的,如没等到家中来信,觉得很失落的。那种心情,今日说来,无法体会,现在通过视频面对面即可交谈了。

虽说今日已是信息时代,电话、手机、电子邮件早已取代了书信,然而在许多场合,如正式函件、寿喜祝颂等,若需涉及敬称、格式,常常让生活在现代社会的人有些尴尬。写信真可见一个人的文字之修养,从前本地之信,当日可到者,请安可用日安。若差人送呈,即刻到达,可用刻安、晨安、朝安、午安、晚安。有一些书信关于时令的词料,看看亦能体味中国文化之美。如元旦为“芬蜚椒颂,色焕桃符”;端午为“艳倾蒲洒,香挹兰汤”;中秋为“铜琶铁板,玉宇琼楼”;冬至为“节记垂帘,日符添线”;除夕为“镜听卜夜,帖写宜春”;星期日为“复占七日,恒祝四星”。这些词料早就没人用了,但没有用的东西,在生活中能给人以美的欣赏。这丰富华美的世界除了可效用于生活需求之外,还需要有点心灵的感悟与审美的追求。

我们是不是应该放慢生活的节奏,来写一封信呢?三生有“信”。

蔡体霓-刊于2017年1月20日《今日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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