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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体霓人文读书随笔
壁间的日历

挂在墙壁上的2017年日历,每日早晨撕一页,现在完成了它的使命。去年这个辰光,我在上海老城厢靠近童涵春国药号的一条弄堂口,从一个摆针线摊的老者那里买来两本日历。最近,我特意去了三次,只见弄堂口放了几把旧椅子,空无一人。

这老者所卖的日历,是上海日历印刷厂出的,每天日期下面有一则生活小常识。这种日历我已用了三十多年了。记得1984年12月31日,我在沪上城隍庙的文具店里买了一块月份牌,椭圆形,画面为一握圈的艺术体操之少女,同时购一本有生活小常识的日历。1985年元旦乘“工农兵19号”轮船带到宁波家中。隔了一年,从内地调到镇海工作。在甬城想买这种同样的日历,却寻不到。遂写信给小学同学光荣,请他在上海买这种内容式样的日历寄来。这一寄,就是三十年。每年12月初,从邮递员手里接过包裹单,去邮电局取由他寄来的新年日历。近年,我回上海,说你不用寄日历了。但仍怀想几十年里的深厚情谊。

几十年里,我就用这种款式的日历,已集了三十多张日历封面,多数为男女两个娃娃,穿着民族传统服饰,或持对联,或抱拳作揖中各挂一枚大铜钿。如2013年的对联是“福进门”与“财运到”,2015年为“万事如意”和“龙凤呈祥”,2017年的日历封面是两童手持红花作舞姿,中间画一聚宝盆,均是红颜色,喜气洋洋。上世纪九十年代,有少数几张日历封面是外国妇人与待哺的婴儿或家庭主妇与日常用品之类,颜色亦较亮丽。有几年,亲友送过我几本很大的日历,每天有“不宜动土”或“宜出行”这些内容,非我所喜,只好搁置一旁。

平时翻翻书,觉得有点意思的,随手就将撕下的日历纸,夹插在书中,或在反面写上一句两句。现在回过头去看看,生活真是繁花似锦。顺便翻出两张日历纸来看,如1986年10月28日的一则生活常识叫“婴儿止哭”,说如果婴儿半夜醒来哭叫不停,可给孩子洗洗脸,孩子清醒了,便会停止啼哭。不晓得灵不灵。还有2013年元旦的那张日历纸,一条百科知识为“巧炖老母鸡”,20几个字,讲炖老母鸡时,如果往锅里放30粒左右黄豆,鸡肉便很容易炖烂。这如同一条条微信信息,放在日历上,就让人慢慢地受用。

忆儿时,在家爱翻看墙上的日历,祖母见了,总要说“号头纸卷起来难看的”。一转眼,五六十年过去了。现在光阴过得快,倒是许多人都在讲的。曾经过一座大学校门,门边墙上写着“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这句耳熟能详的话,说到底还是要珍惜每一天。有一本《尺牍丛话》,是郑逸梅老行生98岁时所著,里面的《松云小语》里有一则题为“撕日历之心情”。他道:“壁间日历,予辄于每晚临睡前预撕之,将撕未撕之时,乃自计今日服务之成绩,为人为己,成绩而善,料理而妥,深觉不负此一日,日历毅然撕去,了不介意;若今日一无所事,消磨过去,不此一页日历,撕之良觉不忍,而缩手,而自谴,即睡亦不能安然入梦矣。”颇有催人奋进,日省吾身之意。

近七八年里,一位在宁波某企业工作的亲戚在新年来临之际,总要送我一本有产品广告的小台历,日期空格较大,我每在《今日镇海》或其他报刊发表小文,就在台历上记上一笔。几年下来,每本翻翻,看看有没有长进,很好玩的。不过,我还是爱用日历。

过几天,我再去老城厢那条弄堂口,看摆针线摊老者还在不在,如仍扑空,就改为网购日历,老习惯也要跟着时代改一改了。

蔡体霓-刊于2018年1月5日《今日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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