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题里的这句话，是在石涛《花卉》画中的题词里看来的，觉得满是人情味。还有如“影动摇梅叶带月”，真是很好看的词句。河北教育出版社出的名画家全集分为近现代部分和古代部分，约有80本上下，我从中选购了好几本，这是其一。

看这种书，就是可以慢悠悠地欣赏。名画家全集的编者是这样说的：“吾社襄集今古，选历代名家之尤者，道其生平迹、画论理念、技法特色、前传后承，使览者窥一斑而见全豹，知一画师而晓一代之画，读数十名画家之集，而知吾国数千年绘画文明之概况。”我想读过几本，总能有所一得，蛮有乐趣的。

这里先从董其昌说起，他那集大成式的成就，既为明代绘画划上了一个句号，也扯开了清代的画风，他的革新热情，为清初的“个性派”提供了线索。属于这方面的画家，是被称为“独创大师”的清初四高僧，即弘仁、髡残、八大山人、石涛。这四僧之中，石涛的视野最开阔，技巧最高。

说石涛是画僧，因他小时候就剃发出家了。他原本姓朱，名若极，字石涛。何时出家，从《石涛的早年》与《年表简编》来看，说法不一，但早年为僧不会错。石涛在二十多岁时候主要住在庐山，从庐山上下来，抵达松江是石涛生涯中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在此谒见了名震禅林的旅庵本月，并拜旅庵本月为师。石涛从此法号原济。他后来还专门刻了“善果月之子，天童忞之孙原济之章”，以示他在这一禅林中的不同凡响的辈分和来历。有意思的是，石涛在晚年的时候否认自己是一个纯正的僧人，而后人也多以“画僧”来看他，也就是说，在身份问题上，人们更愿意将他当作是一位画家而非僧人。

在石涛画中，景象不是那种单纯地摹古而来的意象，也不是刻意选择的劲峭挺拔，而只是随眼看到的江南山水，也正是这种江南山水，最能体现大自然的那种清旷闲适，它们是幽谷、寒松、片石、勺水，是自然与心象的叠合。当然，他有更多的画是创作于画室之中的，说他只是表现了自然，那并不算他的高明，他的高明之处在于不表现单纯的真实，而是表现理想。将自己对自然的感受用笔墨表达自己的情感，是两者融合才能创作出来的作品。概而述之，人们对他的艺术成就是无比崇敬的，甚至如现代的一位大画家因为过分地喜爱石涛而将自己的名字改为“抱石”，他就是傅抱石。

书中有不少精选的石涛书画，读文赏画真乃快事。石涛的行迹年月与作画成就，以地名冠之，在安徽是1666年至1678年，接着就是在南京与扬州，后到北京，“最后的归宿：回到扬州”。这样看去，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第二部分《诗与书法》亦是书中重头戏，看他的画不能不同时看他的诗和他的书法。石涛的诗，与他的绘画一样，有着高古之趣。或奔放、或婉约、或奇古、或淡泊，在清初诗坛上有着相当重要的地位。看《题画山水》：“古木苍苍，水云澹澹。到者方知，非墨非幻。”用石涛的话来说：“画法关通书法津，苍苍茫茫率天真”。这种凝练之句，阅后再观其字，感觉会不一样的。

蔡体霓-刊于2020年9月21日《今日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