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阳光照在我的小书架上，书脊上的书名泛着光，每本书都能引起一些怀想。

一本《毛泽东诗词鉴赏》映入眼帘，著者公木，长春出版社在1999年1月第十三次印刷此书。鉴赏是一种快乐，毛泽东在诗词创作中，对新与旧的处理，实已达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在虚实庄谐上，在形神情理间，深感进到了意味深长，魅力无穷的境界。《沁园春•雪》这首词，“俱往矣”三字，有万钧之力，气势磅礴。每每朗读，就感精气神俱长。此书于二十多年前在镇海电厂门口买来。那时下班时分，急赶厂车返甬，出了厂门，见宁波大学学生摆摊卖书，遂蹲下来匆匆一督，即付款收得此书，登车已是最后一位。

鲜红的书脊在阳光下更显眼，书名极具吸引力，叫作《马克思为什么是对的》，作者特里•伊格尔顿生于1943年，为当代最具国际声誉的马克思主义研究者，英国当代思想家。他用“申辩”式的写作手法提醒人们，马克思以科学、辩证的方法诠释历史，但着眼点仍是人类的未来。作者在夹叙夹议中不时带出轻松有趣的片断，说到马克思曾经将自己的写作描述为构建一个“艺术性的整体”，并且在写作时高度重视行文的风格；他对艺术的兴趣也并非单纯是理论上的，马克思本人作过诗，还计划过筹办一份戏剧评论的杂志。让我们看到伊格尔顿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的成果。此书2012年4月购于宁波书城，读后有感，曾作小文《相拥真谛》记之。

这本白色的书脊上已有点斑驳，印着很规正的小字“工作与学习丛刊”。此书由“上海书店”根据生活书店1937年版复印。我看了复印日期是1985年。这本丛刊当年只出版了四期。期刊名各为《二三事》《原野》《收获》与《黎明》。内有小说、散文、诗歌、书评等，多是著名作家，如鲁迅、茅盾、艾青、端木蕻良等，还有国外名家作品。插有插画，均为木刻。“二三事”即是鲁迅先生写的《太炎先生二三事》。翻阅之际，当时文学动态俨然如见。前提到“上海书店”，它创始于1923年，印行店址福州路401号，我过去常去那里淘书，这本《工作与学习丛刊》1985年第一次印了4000册，定价为4.8元。前几年，花20元钱购之。

这本《鲁迅书信选》已经很旧了，此书1973年4月第1版，由复旦大学、上海师范大学中文系选编。先生的书信，满纸风云，历史人物众多。十余封致许广平先生的信，感受到鲁迅先生温暖而家常的平民情怀。记得郁达夫先生说过，看上去，先生表面是一张冷冰冰的青脸，可是皮下一层，在那里潮涌发酵着的，却正是一腔沸血，一腔热情。经常翻读，体味先生书信语言，是益于文字修养的。当年大伯将这本书送我，携于身边几十年，大伯是上海向明中学老师，我在豫西工作时，每半个月与伯通信，大伯在信中祝词六个字：祝你奋勇前进！从来不变。

宝蓝色的书脊，我再熟不过了，这本书叫《焦菊隐戏剧论文集》。上海文艺出版社1979年10月初版。同年11月23日，小学同学光荣从沪上老西门省版书店买来寄到我工作的外地厂里。那时返沪探亲期间，看了不少各类戏剧文艺演出，见到不少著名演员。正如书上所言，看戏是一种心灵的体验。还讲到，中国戏曲讲究程式、虚拟、节奏，将一种司空见惯的生活方式，经过艺术美化，搬上舞台。俄罗斯艺术家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将生活视为艺术创作永动的力。他一句话就把自己的演剧体系说白了：“什么是体系呢？体系就是生活！”艺术就是模仿自然力的劳动。并且将散漫平凡的日常生活，建立成较为高尚的仪式。

40年前购来的这本《文学散步》，紫青色的书脊。上海人民出版社1981年6月初版。当年读到此书，一阵激动，这样好看的书怎么才刚刚读到。那日冬夜，同宿舍的宝林从洛阳归来，一同喝灵宝产的果子酒，酒酣之际，谈及宗白华先生的这本书，有茅塞顿开之感。书上的那些话，今日记忆犹新：“美是无所不在的，世间的美，再大再多，最终还是反映到心中，‘天地入胸臆’，就是这个理。饮吸无穷空时于自我，网罗山川大地于门户，我们中国人的这种特异的态度，是一乐观的人生境界。”

这本沈从文先生的《凤凰集》，开本较小。此书岳麓书社出版。记得那年去湘西，从湖北开往湖南的公路上，见路边斜坡石基上大书红字：惟楚有材，于斯为盛。这册集子尽显文学魅力。来读《泸溪•浦市•箱子岩》里一段：“晴朗天气，白日西落，天上薄云由银红转成灰紫。停泊崖下的小渔船，烧湿柴煮饭，炊烟受湿，平贴水面，如平摊一块白幕。绿头水枭三只五只，排阵掠水而去，消失在微茫烟波里。一切光景静美而略带忧郁。随意割切一段勾勒纸上，就可成一绝好宋人画本。满眼是诗，一种纯粹的诗。”这样的文字真好看。

世界读书日刚刚过去，其实一年四季，谈到书，都是有话可聊。

蔡体霓-刊于2021年4月25日《今日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