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到了重阳节，我总要背诵毛主席的这首《采桑子·重阳》：

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战地黄花分外香。一年一度秋风劲，不似春光，胜似春光，寥廓江天万里霜。

我读中学的时候，毛主席的诗词都要会背诵的，老师上课会将有些诗词进行解读或谈些自己的学习心得。如“不似春光”是说秋风与春光之别，是客观现实。而“胜似春光”是说秋风比春光更美，是主观感受。

这个节令的名字，也是很有妙趣的，阴历九月初九，又叫重九，因九为阳数，故名重阳。我们的老祖宗起的名字总是意蕴深厚。将重阳与登高连在一起，亦称此节令为登高节。城市里没有可登的山丘，便吃些重阳糕，糕与高谐音，吃了糕，就算应了节令了。从前，江浙一带还有一种习俗，重阳天明时，以片糕搭于儿女头额，祝愿儿女百事俱高，此古人做糕之意。这种糕，小小的方块，每块插上彩色的小纸旗，我记得儿时的小纸旗是三角形的，约是得胜之意吧。

重阳尚糕食，九日当登高。说到登高，我们镇海得天独厚有招宝山，登上山去，顿觉海阔天空，心胸为之一振。在黄浦江畔，自从有了东方明珠塔，每到重阳，也有举办市民登高活动，晚看电视节目，见年轻市民在塔内盘旋而上的扶梯上奋勇攀登。

毕竟年轻人身强力壮，动作很灵敏，看看也觉得十分爽利。我喜欢听年轻人说话，朗声朗气，他们说着当代的新名词，说着市面上的新气象，在一个崭新的时代里，年轻人走在前面。我虽说在老年之列，但我爱与年轻人在一起，向他们学习。既是回忆过往，亦是与他们作为一种交流，要朝前走着，不断充实向上的力量。

现将重阳节称为老人节，说得准确点，我国在1989年农历九月初九正式将重阳节定为“敬老节”。想想真有味道，从儿童节、青年节一步步走来，走到了老人节。到了晚年，更要注重个人修养。《论语》中“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用白话来讲，“君子广泛学习文化典籍，用礼约束自己，也就可以做到不背离正道了。”这些经典言论，我常常记着。

我常年养成习惯，喝喝茶，喝一点点酒，翻几本书，在街上，在江边，慢慢地走，慢慢地看。喝茶，我不问茶叶之优劣，尤在冬季，爱喝茉莉花茶叶末子，久泡茶之香气不散。拿把紫砂茶壶倒入茶盏里，慢慢地喝，很陶然的。那么酒呢，我觉得黄酒较为中意，乘车经绍兴、余姚，见大河浩淼，水波清清，做出来的酒当然是佳酿。上了年纪喝酒讲究量微慢酌细品。看书，我感到晚明小品较有兴味，它的文字雅而有趣，如张岱的《湖心亭小记》，如袁中道的书简，他在信中写道：“看西山一带，堆蓝设色，天然一幅米家墨气。午后闲走乳窟听泉，精神日以爽健，百病不生。吾弟若有来游意，极好。三月初间，花鸟更新奇，来住数日，烟云供养，受用不尽也。”读短文，不吃力，又赏心悦目。

写到这里，天色渐暗，忽听得小孙女叫我：“阿爷，阿爷。”原来是老伴已将饭菜搬上桌子，儿子他们在等我一起吃晚饭了。

蔡体霓-刊于2023年10月25日《今日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