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1986年底从外地调到镇海工作。工作的地方真好，就在甬江边上，走不了数步，即可到堤岸旁。那时，住在厂里的宿舍，开了门就见对岸青山。春二三月，衙前那里的田里，一块块地开出金黄的菜花，蓝天里飘来一朵朵白云，回到故乡觉得是那么亲切。到了晚间，见主厂房灯光璀璨，隆隆的机声令人激动。

记得1987年的四月初，上海的姑妈、嬷嬷等人来宁波，去育王那里为祖父母坟扫墓，数天后，乘“工农兵”十九号轮回上海。他们在宁波江北岸码头乘上下午三点钟开的船，与我相约，船经我厂时，他们在船上和我招手。这天，天气晴朗，我在厂里的岸边等着，朝着清水浦方向望。一般来说，轮船从江北岸启航，经我厂江边约一小时零一刻光景。果然，四点多点，客轮的船首越来越清晰，船身洁白，烟囱上冒着淡淡的烟，随着风，不一会儿能听到船上的引擎声。“船来了，船来了！”我心里呼喊着，“看到了，看到了”，只见姑妈和嬷嬷向着岸边招手，我亦朝船挥手，面眼是模糊的，我就呼叫“再会！再会！”姑妈拿出手绢来挥舞、呼应着，很快，船就朝着镇海口方向驶去。

我回到家乡工作后，姑妈、嬷嬷及家人接连在春暖花开的时节来宁波。来自厦门的大伯一家也来了。表姐祖籍在镇海，她常说自己是镇海人。有一次，来了大小十几人，说去镇海走走。于是，我带着他们在玛瑙路乘上宁镇线公交车来到镇海城关，然后走到招宝山下。当年表弟从国外工作归来，带了一台录像机，在招宝山上一路拍摄过去。在威远城上，我们歇着说说笑笑。登上招宝山顶，大伯说，有山有海有江有城，此地风光不亚于厦门。下了山，在城关“大生堂”旁的“四海饭店”午餐，吃啥菜，不记得了，只感香气扑鼻。当年情景，回想中犹感就在昨天一样。

许多年过去了，姑妈、嬷嬷、大伯等都在九十岁左右的高龄作古。我现常常想起三十七年前那个春天的傍晚，船来了，姑妈拿着手绢挥舞着，一点点地远去。至此，我仿佛又站在甬江岸边，看着轮船向东而去。

蔡体霓-刊于2024年4月11日《今日镇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