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节假日，就想起过去的一些事。那时从宁波乘轮船去上海看姆妈，得提前几天到东门口的售票处购船票。后来，申甬线的客轮停航了，每年就好几次赶往宁波火车站乘火车去上海。

姆妈生前居住在沪上老城厢。18年前，姆妈故去，随后老宅也拆迁了。我常想，母亲不在了，已无离娘远近之虑，何处不可安顿下来。

曾经在豫西工作，每年假期必回沪探亲，可惜没待多久又得回单位。那时行李多，我有不少日常用品从上海带往内地。晨间，好几个亲友来送行，车上拥挤，我就将一些重的行李先放在月台上，然后一件一件地从车窗外递进来。看离开车的时间所剩不多了，急忙下车与诸位亲友握别。汽笛响了，车子缓缓开动，看着月台越来越远，逐渐消失在视线中。

某年在宁波过了劳动节，我又要回内地了。丈母娘说带点大米去，我就用布袋装了20斤。妻子与我一同抬着从乡间坐航船到新河头，我又将米袋抗在肩上过了老江桥，乘1路公交车到火车南站。妻子买了送客票，因有其他行李，我俩又一同抬着大米上了月台。正是中午，阳光洒在铁轨上。我在车上，妻子在月台上，我说：“你回家吧！”妻子不肯离开，站在月台上。车动了，不一会儿，月台就看不见了。

我们现居沪上，在铁路南站附近。几年前，我乘了几趟从济南经上海开往宁波的“特快”列车，开车时间为早晨6时许，至宁波全程约需5个小时。进站一上月台，就看到绿色车皮的火车了，在门旁站着检票的多是50岁朝上的男列车员。时值初夏，车窗外天空湛蓝，大片的田野不快不慢地向后移去。“特快”不像高铁那样风驰电掣，它走的仍是过去的老路。经过嘉善，看到七星桥的水泥牌站名，想起50多年前的冬天，我们参加学校活动，夜间分两排队伍沿铁路两旁经七星桥走回金山。月台很静，亮着雪白的灯。

正回想着，嘉兴站到了，车上除了广播报站，还有列车员沿着走道一路吆喝提醒旅客，带着浑厚的山东口音。看到老车站的月台上放着箱状的铁皮小推车，车身上“嘉兴粽子”的红字有些褪色，令人怀想起月台昔日之景。车子开动了，窗外景色迎来送往。

车子“嘎嗒”一声停下了，长安镇站到了。开了车门，我踏上月台，望铁栅栏外，河岸青青。

火车又开了，打个盹，一睁眼，已到绍兴站。记得从前在此月台上买过梅干菜盒饭，那是纸板盒，菜汁渗于饭中，鲜美可口。

至余姚站，不少旅客下车了。如果在6月，月台上会站满提着杨梅的候车旅客。

又忆起1972年11月初的一天下午，与家人到宁波南站准备回上海。见南站路边有黄岩早橘货摊，尝之，甜如蜜，价又便宜。爹爹即在南站附近杂货店买来两个竹淘箩，其中一个盛满橘子，称量购之。另一个淘箩覆盖其上，用细绳捆扎四周，留出拎环。那天乘的那趟车是双层列车，宁波开车时间在黄昏时分。坐在车上，看月台夕照，平整的水泥地上有一抹金黄的余晖。

蔡体霓-刊于2024年10月8日甬派《四明文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