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年正月初三，上午去了东钱湖，午后下起小雨，好在不冷。我说很想去老的村落走走。亲眷耀平是个年轻人，他接上来说，他家附近有个方桥村，可去看看。于是，乘上他的车。

从东钱湖开过去，经姜山，一会儿就过了鄞州区地界，刚进奉化区域就看到了方桥。下着雨，很宁静，我们撑起雨伞，穿过数排小区新楼，踏入村道。数步之外是一条小河，立于桥头，望两岸多是枕河人家。一些临水的小木窗，四方格的，虽说旧了，但会引起对往昔时光的念想。

过了短短一段小巷子，迎面是条长长的方桥北街，在街口居然看到“过街楼”。过街楼南北两面有板壁，褐色的板壁上两面均有窗，窗户一排五扇，很有气派。过街楼下有石凳，一老者在石凳上闲坐。若在六月里，过街楼与楼下均通风，乃是纳凉佳处。细看，这过街楼的板壁木条下方锯有裙边，简单而不失美观。我对过街楼感情尤深，过去居沪上，老宅即为厢房与过街楼，楼下就是弄堂口。方桥老街的过街楼，在乡村中应是很少见的。

过街楼附近有爿小店，小店由一对老夫妇所开，店堂内有几个小孩子在玩耍，店里放着日常用品、烟糖饮料。小店对我来说有久违之感，想起过去到村中小店，零拷一斤老酒，买盒火柴，称点散装“小王糕”，随意又便利。去小店购物的多是乡邻，碰到了就闲聊几句，富有人情味。

小店旁为一小巷，墙上有蓝底白字搪瓷路牌，上书：徒家弄。觉得颇有古意。村中小巷幽静有弯势，许多门户上贴着大红的新春对联。这里多有以姓为首的巷名，可见当时聚集了四面八方的人。在村中缓行，见一院门敞开着，屋檐上滴着雨水，正好滴到水缸里。庭院里散养着几只鸡，不时发出“咯咯”的声响。又瞥见廊下摆了张长桌，桌上的木头红漆盘里，有数排雪白的糯米汤团。

来到江边，见到方桥。略提几句有关方桥的话。县江、剡江、东江之水于此汇集，地理位置相当显要。2007年4月，方桥被公布为奉化市文物保护单位。历史上的方桥，南接台温，北通宁绍，自古就是浙东驿道所经。相传明代前，这里有一小碶，俗称“常浦碶”。方桥的桥亭间石柱上镌刻的楹联至今完好，“一曲霓光跨水面，往来蟾窟棹歌宁”。

从江边返回，见方桥北街口有一月洞门，沿街行去，仍能体味昔日繁荣景象。不时看到老屋板壁上褪了色的商铺字号，还有过去洗澡堂的招牌。雨还在下，又经过“过街楼”，与坐在石凳上的老者点点头，互道：“新年好！”

蔡体霓-刊于2025年2月21日甬派《四明文艺》